汉成帝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儿子？

　　衣赐履按：一个王朝时间长了，就如同美人绝育、壮士不举，凄怆哀哉。王朝的皇帝，别说儿子，连闺女都生不出一枚来，似乎真是应了“气数已尽”这句话。咱们的汉成帝刘骜，活了四十五岁，终于没有生出继承人来，把位子传给了侄子刘欣。然而，刘骜没有儿子，不是他没生过儿子，按史书的记录，他还叮呤咣啷生了不少，只不过都没能活下来，甚至书中暗示，刘骜亲手掐死了自己的亲儿子。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是真是假?我们来掰斥掰斥。

　　上次我们讲到，前7年，三月十八日，汉成帝刘骜在未央宫暴毙。然后八竿子打不着的长安人民群众，满大街嚷嚷，都说皇上是被赵昭仪(皇后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)那个骚狐狸害死的。

　　皇太后王政君悲痛之余，下令查明刘骜发病身死的具体情况。

　　然后，骚狐狸赵合德就自杀了。

　　衣赐履说：史书记载很奇怪，我们实在不清楚，为什么老百姓会认为是赵合德害死了刘骜。另外，从表述上看，作者似乎在引导我们，赵合德是畏罪自杀。

　　四月八日，太子刘欣继位，是为哀帝(刘欣是刘骜的侄子，如何成为太子，我们后面专门讲述)，尊皇太后王政君为太皇太后，皇后赵飞燕为皇太后，封飞燕的弟弟、侍中、驸马都尉赵钦为新成侯。赵家封侯的有两人。

　　衣赐履说：这里也有点奇怪，《汉书·外戚传》里，刘欣封赵钦为新成侯，但《通鉴》把这句话删掉了，似乎也在暗示什么。

　　然而，几个月之后(应在前6年四月或之后)，司隶校尉(京畿总卫戍司令)解光上奏刘骜死因的调查报告。奏章说：

　　我曾经听说，许美人和故中宫史(皇后的侍读官)曹宫都陪先帝(成帝刘骜)上过床并生过儿子，但是儿子都不见了。我派官员问询知情人掖庭狱丞(宫廷事务署附设监狱秘书)籍武，以及原中黄门(禁宫中级侍从官)王舜、吴恭、靳严，官婢曹晓、道房、张弃，原赵昭仪御者(侍从)于客子、王偏、臧兼等，他们都说曹宫是曹晓的女儿，以前属于中宫(应指皇后宫)，为赵皇后(赵飞燕)讲授《诗经》。官婢道房与曹宫对食(对食，原始意思为搭伙共食，后来有所变化，一种解释为宫里女子间的同性恋，也称“磨镜”，还一种解释为宫女和太监结成挂名夫妻。我感觉，这里应该是原意，即道房与曹宫搭伙共食，表明两人关系比较密切)。

　　前12年，曹宫对道房说，陛下跟我那个了。几个月后，曹晓入殿中，见曹宫肚子大了，就问怎么回事。曹宫说，我怀孕了，是皇上的。当年十月，曹宫生下一个男孩儿，当时有六个婢女伺候她。孩子刚出生，中黄门田客持先帝手写的便条交给籍武，命籍武把曹宫和新生儿，以及六个婢女，都关到狱中，不许问婴儿是男是女，也不许问是谁的孩子。籍武将这一干人带到狱中，曹宫对籍武说，请把我儿衣胞妥善保管(原文为：善臧我儿胞。不晓得这个“胞”是什么东西，或许是新生儿胎衣?妥善保管，或许与祭祀有关?)，你应该知道这孩子的身份!三天后，赵昭仪的御者于客子持先帝的亲笔诏书找到籍武，问，孩子死了没有?写在诏书背面。籍武就在背面写下了“孩子在，未死”几个字。

　　不久，于客子又找到籍武，说，皇上和赵昭仪大怒，问你为何不将孩子杀掉?

　　籍武连忙叩头，边哭边说，不杀这婴儿，我也得死，杀了他，我还是得死。如之奈何?

　　然后恳求于客子转呈先帝一份秘奏，奏书说，陛下没有子嗣，如今好容易有个儿子，孩子的母亲贵贱并不重要，关键是陛下应该留下这根苗啊!

　　于客子上奏先帝后，又持诏书交给籍武，说，今夜漏上五刻(不懂是几点钟)，在东交掖门，把孩子交给中黄门王舜。

　　籍武问，陛下见我的奏书后，意下如何?

　　于客子说，陛下两眼发直(原文为：瞠也)。

　　王舜接到孩子，按诏书将孩子带入殿中(不知道是哪个殿)，找官婢张弃当乳母，专门交代“好生照管，必有封赏，嘴巴要紧!”此时，孩子已出生八九天了。又过了三天，于客子又持诏书，交给籍武一个绿色小盒子，让籍武把盒子中的东西交给曹宫，并且要盯着曹宫把东西服下。籍武打开盒子，里面有两枚药丸，还有一张便条，上面写着，告诉伟能，努力饮此药，不可再入宫，你自己应该明白。

　　衣赐履说：这段话原文为：告伟能，努力饮此药，不可复入，女自知之。我非常不解，饮此药，为什么要努力?既然药为毒药，还需要叮嘱“不可复入”吗?为什么是两枚药?是怕一枚毒不死吗?

　　另，曹宫是皇后赵飞燕的侍读官，怀孕生子，十个月，居然飞燕没发声。

　　伟能就是曹宫。曹宫读完便条，说，算你们狠!姊妹两个想要专擅天下啊!我的孩子是男孩儿，额头上有壮发(我们不大晓得壮发是什么东西，反正，跟一般头发不一样吧)，跟他爷爷孝元皇帝(刘奭)一模一样，我儿现在何处?有人要杀害他吧!为什么不设法让皇太后知道啊?

　　随后，曹宫服药而死。

　　伺候曹宫的六个婢女也被赵昭仪召去，出来后对籍武说，赵昭仪讲，我知你们无过，但你们不能活，你们愿意自杀，还是死在外舍?我们都愿意自杀。

　　六位婢女全都自缢而死，籍武将这些情况都上报了。

　　张弃抚养男婴十一日，宫长(宫女总管)李南持诏书将孩子抱走，后来就不知下落了。

　　此外，还有许美人的事。许美人以前住在上林苑涿沐馆，先帝多次召她陪寝，一年能召个两三次，住数月或半年，陪先帝上床。

　　衣赐履说：此处原文为“数召入饰室中若舍，一岁再三召，留数月或半岁御幸”。我们十分纳闷，倘若飞燕、合德姐妹真的是专宠，那么，许美人被宠幸就十分可疑，一年召两三次，不管是一次住数月或半年，还是一年住数月或半年，是把飞燕姐妹当傻子吗?此处必有蹊跷。

　　前11年，许美人怀孕，十一月分娩。先帝下诏，让中黄门靳严带着妇科大夫和三颗药丸，送到许美人处。后来赵昭仪的御者于客子、王偏、臧兼等人听到赵昭仪对先帝说，你为什么要骗我?你说住在姐姐处(皇后宫)，那许美人的孩子是怎么来的?难道你想让许家的人再翻身吗?(此处原文为“许氏竟当复立邪?”有两种解释：一个是许美人可能是被罢黜的许皇后的亲属，许美人有子，即令不当皇后，也将显示许姓家族的复兴;另一个是许美人与许皇后无关，但也曾提名皇后，结果败给赵飞燕，如今许美人有子而赵飞燕无子，母以子贵，可能把赵飞燕挤掉)赵昭仪怒气冲天，用手乱打自己，以头撞击壁柱，从床上打滚到地上，大哭大闹，不肯吃饭，冲先帝喊说，这日子没法过了，赶紧给我安排，我要回娘家去!

　　先帝说，我就是对你好才把许美人生子的事告诉你，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?实在太不讲道理了!

　　于是，先帝也不肯吃饭。

　　赵昭仪说，陛下既然是正确的，为何赌气不吃饭呢?陛下常对我说“永远不辜负你”，但如今许美人生了儿子，你说怎么不辜负我?你说，你说，这是为什么?

　　先帝说，我说立你们赵氏为皇后，肯定不会再立许氏，天下没有再比赵氏更尊贵的，你有什么好担忧的!

　　后来，诏中黄门靳严送信给许美人，先帝对靳严说，许美人将会有东西给你的，带回来后，放在饰室的门帘南边。　　​

　　【专宠十余年，除了说明赵合德媚之外，也说明刘骜比较专情，呵呵】

　　许美人用一个芦苇编的箱子装着自己的儿子，包裹好，和回信一起交给靳严。靳严把箱子和信都放到了饰室门帘南边。先帝与赵昭仪同坐，叫于客子开箱。但箱子还没打开，先帝又叫于客子等人退下，然后亲自起身关门，只剩他和赵昭仪在里面。过了一会儿，又叫于客子她们进去，让她们把箱子和一个装书信的绿色丝袋封好，放到屏风东侧。中黄门吴恭受诏，把箱子和丝袋交给籍武，上面都封有御史中丞(总监察官)的印鉴。先帝说，告诉籍武，箱子里是孩子尸体，找个隐蔽处埋了，不要告诉别人。籍武在狱楼墙下挖一坑，将箱子埋在里面了。

　　衣赐履说：这里暗示，不，简直是明示，刘骜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儿子。

　　如果刘骜真的杀了孩子，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，为什么一定要让人找到籍武?而且还特意转达给籍武，箱子里有个死孩子?这简直就是昭告天下嘛!不可思议。

　　另外，前11年，五月，原掖庭令(宫廷事务总管)吾丘遵对籍武说，掖庭中的官吏都是赵昭仪的人，没有一个可以讲话的，我只能跟你交交心。我没儿没女，而你却有孩子，我无所顾虑，而你不怕受连累吗?掖庭中凡是为皇上生了孩子的都要置于死地，饮药堕胎的无数，我想和你一道将情况反映给朝廷大臣，但骠骑将军(大司马王根，刘骜的七舅)贪财，不能相议，怎么样才能让皇太后知道这些情况呢?

　　不久，吾丘遵病重，对籍武说，我马上就要死了，以前和你商量的事，你一个人是办不了的，切莫外传。

　　这些事情虽然都发生在今年(前6年)四月赦令之前，但赵昭仪颠覆圣朝，亲灭继嗣，其家属应伏天诛。以前平安刚侯夫人许谒(许皇后的姐姐，因行妖术诅咒被诛，坐大逆不道之罪，同其兄弟姊妹按律也要问罪，后蒙赦令，遣返原籍。今赵昭仪尤为忤逆不道，罪重于许谒。而其同产亲属(同产，一般指同母所生，此处，我感觉指近亲属)都在尊贵之位，而且就在陛下身边，这实在让臣子们心寒，如不惩处他们，怎能达到惩恶崇谊教化天下的目的呢!我请求对他们严加惩处，请宰相带人议定处理意见。

　　刘欣于是夺新成侯赵钦、赵钦侄子成阳侯赵的爵位，贬为平民，将其家属迁徙到辽西郡。

　　衣赐履说：成帝刘骜掐死自己的亲儿子，有这事儿吗?

　　我说，没有。

　　或问，为什么没有?

　　我说，字数太多，我们下回慢慢掰斥，呵呵。